第1章 废土戏班

开头场景：灾变十年后的「机械坟场」

铁锈味混着臭氧味灌进鼻腔时，程砚秋的银枪尖正好挑起第七盏煤油灯。台下三百流民的呼吸声突然顿住，仿佛被他甩袖时带起的风凝在半空。

「各位看官——」他的蟒靴碾过一块碎裂的CPU，硅晶体在红帔下摆发出细碎的脆响，「今儿个唱的不是《长坂坡》，是《赤星劫》！」

掌声稀稀拉拉，更多人握紧了手里的废铁棍棒。流民区的戏班从不白唱，要么收半块压缩饼干，要么……收「能换饼干的东西」。程砚秋眼角余光扫过台下角落，那个裹着灰布头巾的少女正把怀里的金属匣子往衣襟里塞——匣子边缘露出的蓝光，是十年未见的「前赤星时代」能源灯。

锣鼓声突然变调。司鼓的老周手腕猛地一抖，鼓槌敲在鼓边，发出破锣般的杂音。程砚秋瞳孔骤缩：煤油灯的火苗正以诡异的频率逆时针旋转，灯芯上的火星凝成细链，像被无形的手拽向天际——那里，赤星正从雾霾缝隙里露出半张猩红的脸，比十年前坠落时大了整整一圈。

「来了！」不知谁喊了一声。流民们抓起武器往后退，却见灰雾中浮现出无数幽蓝的光点，像被掐断触须的水母般飘向戏台。程砚秋闻到刺鼻的氨气味——是「灰影」，那些靠吞噬生物电存活的怪物，今晚竟提前了三个时辰。

「诸位莫慌！」他突然扯开蟒袍，露出里衣下缠绕的金属锁链——那是用报废战斗机的仪表盘拆解的钨钢链，每个环扣都刻着《牡丹亭》的曲谱。银枪挽了个枪花，锁链随枪尖甩出，在半空织成蛛网：「且看某家——」

第一只灰影撞上锁链的瞬间，程砚秋开口唱了。

「恨天公！错把星子当灯点——」

丹田震动的刹那，钨钢链突然迸出火花。那些本该虚无的灰影，竟被音波震出半透明的轮廓：黏腻的胶质身体里裹着人类的残肢，幽蓝光点是未消化的眼球。流民中有人呕吐，却见程砚秋的银枪己刺穿三只灰影，枪尖挑起的光点在他掌心聚成光斑，像握住了一把碎星。

「第二句——」他踏前一步，戏靴踩碎一只爬向少女的灰影，「借我金锣敲破天！」

这一次，不仅是锁链，连台下散落的汽车轮毂、生锈的钢筋都震颤起来。程砚秋看见少女眼中的震惊——她怀里的金属匣子正在发烫，蓝光透过灰布，在他的红帔上投出复杂的电路图。

突然，赤星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。所有灰影同时转向天际，幽蓝光点变成血红色。程砚秋喉间一甜，尝到铁锈味——每次靠近赤星能量，声带里的结晶就会灼烧。他看见少女趁机掀开匣子，里面躺着半块焦黑的芯片，芯片上刻着模糊的字母：STARSHIELD PROJECT（星盾计划）。

「班主！」老周突然大喊，「赤星在……变大！」

抬头望去，雾霾竟在赤星周围裂开旋涡，无数细小的赤色流星正从中坠落，像撒了一把燃烧的红豆。程砚秋突然想起十岁那年，实验室的白大褂叔叔把他抱上操作台，指着屏幕上的赤星说：「小砚秋，你听，星星在唱戏呢。」

下一秒，少女的匣子爆发出刺目蓝光。程砚秋本能地用红帔裹住她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飙高，唱的是从未教过的戏词：

「镜中人，戏中戏，赤星为幕血为笔——」

灰影们突然发出尖啸，胶质身体开始融化。程砚秋看见自己的手背浮现出荧光纹路，和少女匣子上的电路图一模一样。赤星的红光穿透雾霾，在他的银枪上凝成利刃，而台下流民们的眼神，从恐惧变成了疯狂的崇拜。

「班主……您是星使？」有人跪地磕头。

程砚秋松开少女，指尖擦过她额角的疤痕——和自己后颈的芯片切口形状相同。他捡起地上的灰影残骸，胶质在掌心化作一行小字，像用生物电写成的密信：

「第三幕主角，己登场。」

锣鼓声再次响起，这次是老周用颤抖的手敲响了「前赤星时代」的汽车喇叭。程砚秋望着赤星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，红帔在能量风中猎猎作响，银枪尖的火花溅进雾霾，竟点燃了一小块湛蓝的天空——那是人类十年未见的、真正的夜色。

「好戏，才刚刚开始。」他对着流星坠落的方向低语，声带里的结晶发出清越的鸣响，像某段被封印的代码，终于开始运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