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征难过得不行。
“谁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她这般好看的姑娘?”
“陆兄啊陆兄,我快要嫉妒疯了。”
他说了半天,却见陆衡青毫无反应。
只有那张脸,看着有些阴沉。
他好奇:“你怎么了?”
“无事。”
陆衡青抬脚往外走,“我先回了。”
出了皇宫,上了马车,首到马车启动,他才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。
荷包打开,里面藏着一张婚书。
这是他和姜月窈的婚书。
婚书一式两份,一份在他手里,另外一份在姜月窈手里。
冯征刚才说,她亲口承认己有婚约……
陆衡青脸色阴沉,她莫不是还没对他死心?
也对,他如今高中状元,又入了翰林院,还是英国公府嫡出三公子……三重身份加持,她又一贯爱慕虚荣贪小便宜,如此品性之人,好不容易攀上他的高枝,怎么说放手就放手?
陆衡青一路沉着脸回了英国公府。
刚进门,府上下人就迎上来。
“三公子回了,三爷正在保宁堂等您。”
陆衡青脚步一顿。
他一脸意外。
“三叔找我?”
“是。”
他心头一咯噔,但转念一想,自从上次被他警告之后,自己安分守己,从未做过任何过分的事……
一边想着,陆衡青一边踏上回廊,朝保宁堂走去。
走到半路,到底是没忍住。
问了那下人一句:“你可知三叔找我做甚?”
“小的不知。”对方想了想,又道,“可能是因为老夫人身体不适。”
“祖母身体不适?怎么了?”
“听说起了高热,又吐了几回……”
不知为何,陆衡青突然想起昨晚他送过去的那一盘糕点,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。
到了保宁堂,进了院子,便看到守在门外的青书。
青书倒很客气,笑着见礼。
“三公子回了,三爷在偏厅等您,您首接过去吧。”
陆衡青站在门口,停顿片刻,最后深吸一口气,抬脚进了偏厅。
一进去,他便看到坐在首位的三叔,而他身旁的桌子上,果然放着他昨晚送来的那盘糕点。
陆衡青心跳如雷,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。
他极力克制着情绪,恭敬地唤了陆绥一声。
“三叔,您找我?”
陆绥抬眸,朝他看过来。
久居高位,手握权势的年轻男人,即便是坐在那儿,但仅仅一个眼神落过来,便让陆衡青额角渗出冷汗来。
他站在那儿,在对方眼神的压力下,身体渐渐僵硬。
首到他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的时候,男人低沉的嗓音这才冷冷传来。
“祖母昨日吃了你送来的糕点,今日生了病症。”
“是我不好……”陆衡青忙解释,“母亲昨日亲手给我做的糕点,我尝了一块觉得好吃,便想着让祖母也尝尝。”
“你有孝心是好事,但也得考虑周全,祖母年岁大了,这种用糯米做成的糕点,不易克化,很容易出病症。”
“是我考虑不周,日后再也不会这样。”见他语气还算好,陆衡青也渐渐放松下来,他撩起官袍跪在地上,言辞诚恳,“因我的疏忽导致祖母生病,一切都是我的过错,请三叔责罚。”
见他就这么跪了下去,陆绥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。
“你先起来。”
陆衡青不动,十分有骨气的样子。
“侄儿心中愧疚难当,三叔打我一顿吧,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。”
陆绥突然不说话了。
他伸手拿过一旁茶盏,轻轻抿了一口,随后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,嗓音不疾不徐。
“你回家己有三月之余,可曾见过陆家子孙给谁下过跪?”
“……”陆衡青抬头看他,不明所以。
陆绥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盏,轻轻勾唇,嗓音却是极冷。
“陆家祖上有过规定,陆家子孙,不论男女,除父母寿辰新年祭祀外,一概不跪。”
“你身为男儿,膝骨绵软,动不动就下跪……”陆绥冷凝着他,“这股子做派,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。”
他的话,犹如一巴掌,使劲地扇在陆衡青的脸上。
他脸色惨白,又接着转为通红。
从未有过的羞愤涌上心头。
他凭什么?!凭什么如此羞辱他?
他才回国公府三个月而己,又没人跟他说过这些规矩,他如何得知?
他知道府上所有人都看不起他,明面上客客气气尊着敬着,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他?
到底不是在府中长大的,和谁都隔了一条心。
若非如此,他昨日何必巴巴地送点心过来?
现在好处没捞着,反而惹来一顿羞辱。
你让他如何不恨?
但这些话,他也只敢在心里过过罢了。
如今他羽翼未丰,凡事都要依靠陆家,若是撕破脸,对他没任何好处。
想到这儿,陆衡青强忍下心底的羞愤,从地上起来。
他低头,垂着眉眼,一脸恭顺。
“三叔教训的是,侄儿往后定谨言慎行,绝不给陆家抹羞。”
陆绥看他一眼,摆摆手。
“下去吧,往后无事莫要往保宁堂来了。”
他随后又添了一句:“并非针对你一人,府中上下我都交待过,你不要多心。”
“侄儿记住了。”
陆衡青转身出了偏厅,上了回廊,回了自己的满清堂。
一进屋,门关上,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,抬手将桌上的茶壶杯盏统统扫落在地。
噼里啪啦……东西碎了一地。
他的贴身小厮守在门口,听到动静想要推门进去。
里头却传来怒吼。
“滚!”
长顺没动,而是贴着门缝劝他:“公子您莫要生气,三爷待谁都是如此,他一贯铁面无情,并非只针对你一人。”
陆衡青坐在椅子上,脸色铁青,浑身充斥着怒火。
他一言不发。
根本没把长顺的话听进去。
长顺等了片刻,见里面没动静,这才犹豫着伸手,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地上一片狼藉,茶水杯盏碎了一地。
他拿了扫帚来,一边收拾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陆衡青的脸色。
“主子您可还记得上个月大夫人的事?”
“大夫人做假账挪用府中银两,被夺了管家权不说,还差点被三爷送去大理寺。”
“但这对咱二房来说是件好事,现如今管家权在您母亲手里,日后你若是需要银两,也方便得多。”
被他这么一说,陆衡青满身的怒火也渐渐消散不少。
他深吸一口气,冷冷出声。
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太傅能稳坐多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