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方城的残垣断壁间蒸腾着青紫色雾气,张夜指尖划过城墙裂缝时,太平剑突然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。墨衡用青铜矩尺丈量着裂痕走向,突然脸色剧变:"地脉在排斥火玉残渣!"
仿佛印证他的话语,三丈外的地面突然隆起土包。十余具浑身长满晶簇的北莽士兵破土而出,他们胸腔内跳动的竟是被火玉侵蚀的心脏。"是地脉秽物!"萧明凰甩出锁链钩住最近的晶簇人,鳞纹玉珏触及其额头的瞬间突然炸成碎片。
"让开!"霍去病的狼骨刀携着腥风劈下,刀刃却在触及晶簇的刹那迸出火星。少年将军虎口崩裂,惊愕地看着晶簇表面浮现出千面阁的莲花纹:"这些不是死人...是活傀!"
"主公有令——"张仪的声音突然从城头传来,他手中抛洒的朱砂在空中凝成血色诏书,"卯时三刻,开太平坛!"
当青铜祭坛从地脉裂缝中升起时,所有晶簇人突然转向西方跪拜。张夜的白发在晨光中泛起金芒,他剑尖挑起三枚染血的令箭:"今日请天地为证,以朔方城十万亡魂为祭——"
"恭迎法曹!"
祭坛中央的阴阳鱼突然逆旋,竹简翻动声如骤雨般响彻云霄。青光中走出的文士手持三尺律令尺,尺身刻满流动的《九章律》条文。当他抬眸的瞬间,城墙上所有通缉令无风自动,悬停在半空组成法网。
"吴郡顾雍,拜见主公。"文士的嗓音带着金石质地,腰间玉牌亮起"律令通明"西字篆文。他手中律令尺突然指向东南角民宅,瓦片下顿时传出惨叫——三个伪装成商贩的千面阁探子浑身燃起青色业火。
张仪抚掌轻笑:"好个'明察秋毫'!顾先生这招可比黑冰台的拷问术高明。"
顾雍踏着悬浮的律令条文走下祭坛,所过之处焦土竟生出翠色嫩芽:"请主公赐三件信物——官印、户籍册、城防图。"当萧何呈上青铜官印时,印纽突然化作獬豸虚影仰天长啸。
惊人的变化随之发生。那些游荡在街巷的晶簇人突然僵立不动,他们体内的火玉核心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。"原来如此。"顾雍的律令尺轻点虚空,"北莽与千面阁立过血契的,共有七百三十一人。"
竹简从他袖中飞出,在空中展开三十丈长的罪状卷轴。每个晶簇人头顶都浮现出血色姓名,尚未被侵蚀的百姓则亮起青芒。"霍将军。"顾雍突然转头,"可否借刀一用?"
狼骨刀入手瞬间,顾雍周身腾起肃杀之气。他挥刀斩向虚空中的卷轴,刀锋过处七百三十一个血名同时碎裂。战场响起琉璃破碎般的脆响,所有晶簇人应声化作满地玉粉。
"好个律令斩!"陈宫背后的黑影突然鼓掌,"不过西市粮仓里,还有更棘手的..."
话音未落,顾雍的律令尺己插入地面。五道青光顺着地脉首扑西市,正在偷换粮袋的北庭细作突然跪地抽搐,他们背上浮现出拓跋部的狼头刺青。"《厩苑律》有载,盗军粮超一石者——"顾雍翻开律令尺末端的铜页,"车裂。"
大地突然裂开五道缝隙,青铜铸造的刑车破土而出。细作们的惨叫声中,顾雍转头对萧何作揖:"劳烦萧丞相差人清点,仓中黍米应缺二百三十石七斗,皆藏在城南柳巷第三户地窖。"
墨衡忽然指着城墙缺口喊道:"小心!"只见鸿儒殿的残存弟子正在用血书写谤文,每个字迹都化作黑鸦扑向祭坛。
顾雍不慌不忙展开户籍册,朱笔在"朔方民"三字上画圈:"《户律》曰,非籍者不得..."笔锋未收,漫天黑鸦突然调转方向,将书写谤文的儒生撕成碎片。
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午时三刻。当顾雍将修订后的《太平律》拓印在城墙上时,那些被战火摧毁的坊市竟开始自动重建。碎砖瓦砾悬浮重组,焦木逢春抽出新芽,更有一道青色结界笼罩全城。
"这是'法度森严'结界。"顾雍轻抚律令尺,"凡在城中动用术法者..."他忽然转头看向某个茶楼,二楼雅间正在结印的国师府细作突然经脉逆行,"皆受律令反噬。"
张夜突然将太平剑插入祭坛中央,剑身与律令尺产生共鸣:"顾卿可能解此物?"他从怀中取出血色密函——正是无面先生昨夜射入城主府的挑战书。
顾雍双目泛起青光,密函上的墨迹突然重新排列组合。当最后个字符归位时,整封信竟变成北莽王庭的边防图:"雕虫小技,不过是《田律》中的隐写术。"他忽然用律令尺敲击地面三次,"比如现在藏在护城河底的..."
河水突然炸开,五个浑身湿透的千面阁刺客被无形之力拽到半空。他们手中还握着准备投放的蛊虫罐子,此刻正被律令尺散发的青光炼化成灰。
暮色降临时,顾雍站在重修的律法堂前,将新铸的"太平铜权"放入秤杆。当铜权归位的刹那,全城百姓突然福至心灵,竟不约而同朝着律法堂跪拜。夜空中的星斗排列成刑典图案,祁连山方向传来三声獬豸的清啸。
"好一个律法通神。"张夜望着城内新生的炊烟,突然将虎符印信抛给顾雍,"自今日起,朔方城防增设律令塔十二座。给你三个月,本将要看到'法度森严'结界覆盖太平领全境!"
顾雍躬身接印的瞬间,律法堂的青铜法典无风自动。夜空中的文曲星突然大亮,星光在城头交织成巨大的天平虚影——这夜之后,所有潜入太平领的细作都发现,自己再也写不出一个完整的谎字。
朔方城头新铸的十二律令塔泛起青光时,千里外金陵城的东宫突然传来玉器碎裂声。太子手中的《山河地理志》无火自燃,书页间浮现出顾雍批注的《垦草令》条文。“好个律法通神!“太子一掌击碎鎏金案几,“传令宇文拓,三个月内必须破解'法度森严'结界!“
镇南将军府密室内,司马徽望着水晶球中流转的律令符文,手中龟甲突然裂成两半:“好厉害的言出法随!速将俘虏的太平领商队全部斩首——他们的魂魄或许能污染结界...“
话音未落,囚牢方向突然传来惨叫。被铁链锁住的商贾们浑身浮现青芒,额头亮起“太平良籍“印记。当狱卒挥刀砍下的瞬间,刀锋竟反弹贯穿自己胸膛。水晶球中的顾雍虚影缓缓抬头:“《贼律》有载,擅杀治下百姓者,诛三族。“
祁连山北麓的拓跋王帐内,慕恪的师弟望着沙盘中崩碎的狼头图腾,将七根骨钉刺入胸口:“师兄的仇...必须用律法之血来...“他突然瞪大眼睛,发现流出的鲜血正在空中组成《厩苑律》条文。
“晚了。“拓跋宏捏碎传讯骨笛,“通知各部,今后劫掠避开朔方三百里。那个顾雍...能用我们签订的盟约反噬...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