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岩宗的暮春夜雾像揉碎的棉絮,裹着槐花的甜腻钻进衣领。王顺抱着药箱跟在商队后面,骡子蹄声在石板路上敲出碎玉般的清响,却掩不住他牙齿打颤的「咯咯」声。他凑近李十三,压低声音:"十三哥,咱走的可是「断魂崖」商道?听说上个月有支商队在此全灭,连骡马都被啃得只剩骨头......"
"再废话,你就去给骡子当草料。"李十三扫过崖边的枯树,树干上钉着半块青岩宗外门腰牌,牌面狼头刺绣被刀劈成两半,"看好药箱,别让老鼠啃了你的三成红利。"
商队行至午夜,前方突然传来铁器摩擦声。李十三挥手示意停下,断刀出鞘三寸,火鸟虚影在刀柄流转,将前方雾气照出块猩红光斑——那是新鲜血迹,沿着山道延伸至山腰处的破庙。
"你们在这儿等着。"李十三将药箱塞给王顺,"若听见爆鸣丹响,立刻点燃信号弹。"
破庙的门扉挂着蛛网,门楣上「山神庙」三字被利器划得模糊,露出底下的「血刀门」标记。李十三贴着墙根潜入,听见殿内传来粗哑的笑声:"青岩宗的外门弟子都是饭桶,老子随便扔块骨头,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!"
"可不是嘛,"另一人附和,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公鸭嗓,"那王顺胖得像头猪,居然真信了咱们设的「幽灵商队」圈套......"
李十三瞳孔骤缩——这是青岩宗外门弟子刘三的声音!他曾在演武场见过此人,臂上的「青岩」刺青纹得歪歪扭扭,像条被踩扁的蚯蚓。
悄悄掀起窗纸一角,殿内景象映入眼帘:六七个蒙面人围坐在火塘旁,脚边堆着抢来的药材箱,箱角绣着商队特有的「万药」纹章。刘三正用刀尖挑着块肉干,油星滴在他腰间的青岩宗令牌上,牌面刻着「外门执事」字样,却在边缘处嵌着枚狼头徽记——分明是幽冥阁的标记!
"这次劫的药够换三斤美酒了,"有人举起酒葫芦,"等白衣人来了,咱哥几个说不定能混个内门当当......"
"嘘!"刘三突然挥手,"听见没?庙外有动静!"
李十三迅速后退,却在转身时踩到块碎石。"谁!"殿内传来喝问,脚步声首奔门口而来。他施展出游龙步,身影如鬼魅般绕到庙后,断刀轻轻拨开草丛,露出底下的暗窖入口——窖口插着面褪色的血刀门令旗,旗角缠着青岩宗的白色束腰。
窖内弥漫着腐草味,火折子亮起的瞬间,李十三倒抽一口冷气:二十几口木箱整齐排列,箱内装满了掺着噬灵粉的假「千机药」,箱底垫着青岩宗外门弟子的服饰。最深处的石壁上,用鲜血画着商道地图,红点标记着今夜商队的位置,旁边注着:"子时三刻,幽冥犬主攻,青岩弟子佯败。"
"好个里应外合。"李十三握紧断刀,目光落在木箱缝隙里的密信上。信笺用朱砂写着:"劫药之事,宗主己知会,事成后封尔等为「赤练堂」供奉——白衣人。"落款处盖着青岩宗大印,却在印泥里掺着狼毛,与大长老密室的印记如出一辙。
就在此时,庙内突然传来惨叫。李十三冲回正殿,只见刘三等人倒在血泊中,凶手身着白衣,面罩上的赤练纹章滴着血水,手中拎着颗血淋淋的头颅——正是商队的向导!
"焚天刀主,来得正好。"白衣人转身,声音与宗主如出一辙,"省得老子再跑一趟青岩宗。"
李十三断刀挥出,火鸟虚影与对方的血魂刀相撞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他这才发现,白衣人袖口露出的皮肤下,竟有暗紫色的咒印游走,与大长老暴毙时的症状一模一样——这是修炼血刀门禁术「血魂噬体」的征兆!
"你究竟是宗主,还是大长老?"李十三厉声喝问,断刀在地面划出火纹。
白衣人狂笑,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,露出半张腐烂的脸——左脸是大长老的刀疤,右脸是宗主的皱纹,两种面容诡异地缝合在一起,"愚蠢!青岩宗的天,从来都是我们兄弟二人共掌!"
李十三瞳孔骤缩,终于明白为何白衣人时而像宗主,时而像大长老。断刀与双生丹同时共鸣,他施展出焚天刀法第五式「炎狱」,漫天火雨落下,却见白衣人甩出锁链,缠住梁上的铜铃——正是小乔的血莲哨!
"想救那丫头?"白衣人扯断铃铛,"来血莲阁地宫啊,她的血可等着滋润老祖宗呢!"话音未落,他己破窗而出,消失在雾中。
李十三追至崖边,只看见白衣人骑着火鳞马狂奔的背影,马蹄铁在石头上擦出蓝火,与大长老的坐骑「踏雪」特征吻合。他握紧断刀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原来青岩宗的最大反派,从来不是一个人,而是这对孪生兄弟!
返回商队时,王顺正抱着药箱发抖,却强作镇定:"十三哥,我、我把信号弹点了......苏寒长老说她带着执法堂赶来......"
"点得好。"李十三将密信塞进他怀里,"立刻回宗,把这证据交给苏寒。记住,别相信任何穿白衣的人。"
"那您呢?"王顺望着他染血的衣襟。
"我去血莲阁地宫。"李十三摸出青铜钥匙,钥匙与断刀共鸣,在月光下映出地宫入口的方位,"有些账,该跟那对孪生兄弟算算了。"
夜雾渐浓,李十三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。王顺望着他的背影,又低头看看密信,突然发现信笺背面用隐血写着:"血莲地宫三层,藏着焚天刀主的真正死因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