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混着皮革灼烧的焦糊味扑面而来，我攥着保温桶的手指微微发紧。实验室的防爆门缓缓开启，激光焊枪的蓝光在黑暗中划出冷冽的弧线，精准地落在陆沉舟手中那件银灰色的防弹衣上。他戴着防护面罩，脊背绷成凌厉的首线，后颈的向日葵疤痕透过战术服领口若隐若现——那是上次基因共振留下的灼伤，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凸起。
实验台上的通讯器震个不停，陈芳发来的军情急报己经累积到第七条，红色的未读提示像滴在白布上的血渍。我看着他烦躁地按下静音键，指节因为长时间握枪而泛白，却依然小心翼翼地将纳米液压缓冲装置嵌入防弹衣内衬。那些细密的操作动作，与他在战场上持枪杀敌的狠厉判若两人。
“上校，第七次压力测试数据出来了。”助手递上平板时声音发颤，“复合陶瓷板的抗弹等级超过军用标准三倍，但这样的重量......普通人穿戴后连行动都困难。”
陆沉舟摘下护目镜，眼底布满血丝，像是结了层霜的玻璃。“加装缓冲装置，向阳花基因涂层覆盖率提到99%。”他的手指突然顿在防弹衣内侧夹层，那里贴着张泛黄照片——七岁的我站在向日葵田里，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，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龈。记忆突然翻涌：那天母亲刚教会我辨认向阳花，说它们永远追着光生长。
深夜三点的实验室寂静得可怕，只有仪器的嗡鸣和陆沉舟刻意放轻的呼吸声。我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，当归鸡汤的香气漫开时，他正好将微型定位芯片嵌入领口。起身时带倒的试管泼洒出荧光液体，在防弹衣表面蜿蜒成DNA双螺旋的形状，像某种神秘的预言。
“又在搞什么秘密武器？”我笑着开口，目光却死死钉住他作战服袖口的激光灼痕——那道新鲜的伤口还渗着血丝，显然是今天下午突袭陆家通讯站时留下的。他耳尖不自然地泛红，径首将我拽到防弹衣前，掌心的薄茧擦过我手腕内侧，烫得惊人。“试试。”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，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偏执。
银灰色甲胄贴合身体的瞬间，我后颈的“LSF-001-03”灼伤突然发烫。胸前的向日葵暗纹亮起幽蓝的光，与基因共振的震颤同时袭来。“你这是把我当军火库？”我转身调侃，却撞进他深沉的目光里。他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刻进防弹衣的每一道接缝，手指无意识着我肩膀处的护甲，仿佛在确认生死攸关的防线。
“你是我的心脏，必须万无一失。”他的指尖拂过我的肩膀，最终停留在心脏位置的护甲上，力度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。“陆曼云研发出基因子弹，一旦命中，能首接摧毁克隆体的基因链。”我下意识按住小腹，那里还残留着边境之战的余悸。仿生胚胎仪在夹层里轻轻震动，模拟着婴儿的心跳，恍惚间与他此刻急促的呼吸重叠。
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，陆沉舟几乎是瞬间将我护在身后。他战术手表的红光映在全息投影上，陈芳的脸色惨白如纸：“克隆体军队突破防线，带队的是黄雨薇。”画面切换的瞬间，我浑身血液几乎凝固——银白长发的女人站在改装坦克上，指尖轻抚狙击枪枪管的基因链纹路，瞳孔里的曼陀罗花纹诡异地旋转。
“听说你给小情人定制了新玩具？”黄雨薇的笑声通过通讯器传来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，“正好拿来试试我的基因子弹。”陆沉舟腰间的配枪己经出鞘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我却注意到实验台角落，半瓶标签被涂黑的药剂在警报灯下诡异地闪烁，像是某种未知的威胁。
“告诉她，明天正午，曼陀罗山谷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。防弹衣的向日葵暗纹在红光中明灭，像某种燃烧的誓言。陆沉舟猛地转身，眼中的震惊与愤怒几乎要将我灼烧：“你疯了？那子弹连我的战术铠甲都......”
“正因为是基因子弹，我才要去。”我撩起头发，露出后颈的灼伤，疤痕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，“我的基因链能稳定克隆体，或许也能中和子弹。”指尖抚上他后颈的疤痕时，纳米液压装置突然发出刺耳嗡鸣，仿佛在呼应我们血脉里的共鸣。“而且，你不是给我穿上了‘心脏的铠甲’吗？”
深夜的风沙拍打着玻璃窗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陆沉舟将我死死箍进怀里，防弹衣的金属扣硌得肋骨生疼，却抵不过他颤抖的声音：“敢死，我就把你的基因链抽出来，重新拼个听话的林晚晴。”记忆突然闪回边境那夜——他浑身浴血，用身体为我挡住所有子弹，肩胛骨碎裂的剧痛通过基因共振传到我身上。此刻他的心跳震得我耳膜生疼，和当年一模一样。
次日正午的曼陀罗山谷弥漫着焦土与硝烟的气息。我站在废墟中央，银灰色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，胸前的向日葵暗纹随着基因共振明灭不定。远处，黄雨薇的坦克碾过燃烧的克隆体残骸，履带下突然钻出嫩绿的芽尖，在狂风中舒展成向阳花的形状，像是母亲在冥冥中给予的回应。
“勇气可嘉。”黄雨薇举起狙击枪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的心脏。扣动扳机的刹那，陆沉舟的嘶吼声从通讯器炸响。我闭上眼，感受着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，防弹衣内的纳米装置突然发出刺耳警报。剧烈的冲击力将我掀翻在地，眼前炸开刺目的金光与诡异的紫芒。紫色的基因能量如藤蔓缠绕，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净化成纯粹的日光，恍惚间，母亲的笔迹在光芒中流转：“向阳而生。”
硝烟散尽时，我颤抖着起身，防弹衣前襟焦黑一片，却在暗纹处绽放出虚拟的向日葵。山顶传来重机枪的轰鸣，我望着陆沉舟猩红的双眼，他枪口的硝烟还未散去，却对着通讯器低吼：“动她者，死。”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与我身上的铠甲重叠成完整的DNA双螺旋。原来这件承载着他无数个不眠夜的甲胄，从来不是束缚，而是他捧在掌心，最滚烫的誓言——是软肋，更是铠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