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文瞳孔骤缩!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!他毫不怀疑这一爪能轻易捏碎他的喉咙!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钟离春眼中那彻底泯灭人性的冰冷与疯狂!
不能让她碰那“血引”!更不能让她彻底沉沦!
电光火石之间!尹文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决定!他没有格挡,也没有闪避!他猛地张开双臂,不顾一切地、死死抱住了扑过来的钟离春!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,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!
“春丫头!醒醒!看着我!是我!文弟!”尹文的声音嘶哑如破锣,带着泣血的呐喊和不容置疑的意志,在她耳边疯狂嘶吼!
钟离春那燃烧着紫焰的利爪,狠狠抓在了尹文的后背上!
“嗤啦——!”
布帛撕裂!皮开肉绽!五道深可见骨、带着焦黑灼痕的血槽瞬间出现!剧痛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!尹文眼前一黑,喉头一甜,鲜血狂喷而出!但他抱着钟离春的手臂,如同铁箍般,没有丝毫放松!反而更加用力!
“呃!”钟离春的身体猛地一僵!利爪刺入血肉的触感和喷溅在脸上的、温热的、带着尹文气息的鲜血,如同滚烫的岩浆,狠狠烫进了她被血脉暴戾占据的灵魂深处!
那冰冷狂暴的紫色火焰,在她眼中剧烈地跳动、挣扎!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厮杀!一股是源自血脉深处的、毁灭一切的暴戾本能!另一股,是尹文那滚烫的鲜血和撕心裂肺的呼唤所唤醒的、属于“钟离春”本身的、深埋的意志!
“文……弟……”一个极其微弱、却带着巨大痛苦挣扎的声音,如同游丝般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。她眼中的紫色火焰如同风中残烛,剧烈地明灭不定。
有效!
尹文心中狂震!他强忍着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,更加用力地抱紧她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最深沉的守护:
“是我!我在这里!看着我!别向它屈服!别让这该死的血控制你!你是钟离春!不是它的奴隶!想想先生!想想我们一起逃出来的路!想想你说过要一起活下去!”
“枷锁……痛苦……”钟离春的身体在尹文怀中剧烈地颤抖,声音断断续续,充满了挣扎,“……必须……解开……”
“那就我们一起解开它!”尹文猛地抬起头,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,死死盯住池子中央那根流淌着暗紫色光华的黑色棱柱——“血引”!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瞬间成型!
石室刻痕——“引灵归墟,枷锁自解”!
归墟,是平息,是内敛!并非献祭生命!
这“血引”,需要的是引导,而非毁灭!
他不再犹豫!抱着依旧在痛苦挣扎的钟离春,用尽最后的力量,踉跄着扑向那黑色的棱柱!不是让钟离春去触碰!而是——他自己伸出手,朝着那冰冷、散发着浩瀚威严的棱柱表面,狠狠按了下去!
“嗡——!!!”
就在尹文染满鲜血的手掌触及棱柱的瞬间!一股难以想象的、浩瀚如同星海般的冰冷意志,顺着他的手臂,如同洪流般冲入他的脑海!无数破碎而古老的画面、信息、呓语瞬间炸开!
他看到了!看到了无垠的星空下,古老的先民跪拜祭祀!看到了巨大的青铜巨树连接天地!看到了暗紫色的荆棘缠绕大地,带来灾祸与死亡!看到了手持龟甲的“巫医”们,以自身之血为引,沟通天地,引导那狂暴的“天罚之血”归于青铜巨树,化为守护的力量!也看到了背叛、战争、血腥的镇压……周王室下令抹杀,诸国君主恐惧,无盐钟离氏背负着“诅咒”之名,在追杀中凋零……
“归墟……非献祭……是以血为引,以魂为桥,引导狂暴之力……归于巨树……平息枷锁……”
一个古老而悲悯的意念,如同洪钟大吕,在尹文混乱的脑海中轰然响起!
原来如此!
这“血引”棱柱,并非献祭生命的祭台,而是引导血脉之力“归墟”的枢纽!需要拥有无盐血脉的人作为“钥匙”,但更需要一个甘愿承受引导之痛、作为“桥梁”的守护者,将狂暴的力量安全导入青铜巨树!
“我……来做你的桥!”尹文猛地睁开眼,眼中充满了决然的明悟和巨大的痛苦!那浩瀚意志的冲击如同无数钢针在穿刺他的灵魂!但他死死咬住牙关,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!他抱着钟离春,将她那只布满紫色纹路、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手,强行按在了自己紧贴棱柱的手背之上!
以他之身,为桥!
以他之魂,引路!
“呃啊——!!!”
双掌叠加,触及棱柱的瞬间!钟离春体内那压抑到极限的狂暴血脉之力,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口!一股无法形容的、足以毁灭山岳的暗紫色洪流,顺着两人叠加的手掌,疯狂地涌入黑色棱柱!再通过尹文的身体,作为“桥梁”,被强行引导向脚下巨大的青铜祭坛!
“轰隆隆——!!!”
整个泽心岛剧烈震动!巨大的青铜祭坛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!祭坛表面刻画的无数古老符文如同活了过来,疯狂流转!一道道幽蓝色的光柱从祭坛底部冲天而起,如同锁链般缠绕上那株顶天立地的青铜巨树!
“铮——铮——铮——!”
巨树之上,那些悬挂着的、巨大如同房屋的青铜龟甲符文,在幽蓝光柱的冲击下,一个接一个地亮起!发出如同洪钟大吕般的震鸣!每一个龟甲符文的点亮,都释放出一股古老、浩瀚、充满生机的力量!如同无数沉睡的星辰被唤醒!
秦王嬴稷的黑冰台绝不会善罢甘休。
尹文能否醒来,能否恢复,皆是未知之数。
她身上那“无盐之血”的秘密,虽暂时解除了反噬的枷锁,却依旧是天下觊觎的宝藏。
但此刻,看着怀中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火,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、不再狂暴、如同大地般深沉的力量,钟离春那双清冷的眸子中,不再是冰冷的沉寂或毁灭的疯狂,而是沉淀下了一种历经生死、洞悉宿命后的、如同青铜巨树般坚韧的沉静与守护的意志。
她轻轻拂开尹文额前被血污黏住的发丝,声音低沉而坚定,如同誓言,在这沐浴着朝阳的古老祭坛上轻轻响起:
“这一次……换我……守着你。”
“无论前路如何……我们一起……走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