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暗影”格斗馆最大的八角笼内,空气仿佛被抽干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汗水滴落在地垫上的微响。
顾晚星背靠着冰冷的铁网,剧烈地喘息着。汗水浸透了她的黑色背心。她脸上没有面罩,几缕湿透的碎发黏在额角,眼神却不再伪装,是燃烧着一种近乎野性的、不服输的光芒,就像当年的小豹子
谢砚舟站在她对面几步远的地方,同样汗流浃背。他脱掉了上衣,精悍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,几道被顾晚星指甲划出的浅浅红痕格外醒目。他微微喘着气,眼神却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。
谢砚舟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邪气的笑:“行啊,顾晚星!够劲儿!比小时候那几下子狠多了!”他活动了一下肩膀,眼神充满侵略性,“再来!”
顾晚星没有废话,再次如同猎豹般扑了上去!她的动作更快,更狠,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狠厉!扫腿如鞭,拳风呼啸,招招首奔谢砚舟要害!
谢砚舟也不再留手,格挡、闪避、反击!他的力量更大,技巧更全面,经验也更老道。两人在笼中缠斗、翻滚、角力,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肉体撞击声,每一次锁技的较劲都让人心惊肉跳。
“砰!”谢砚舟抓住一个破绽,一个迅猛的过肩摔将顾晚星狠狠砸在地垫上!他顺势扑上,用体重压制住她,一手锁住她的咽喉,一手反剪她的手臂!
谢砚舟声音带着喘息和胜利者的得意:“服不服?!”
顾晚星被死死压住,胸腔被挤压得生疼,手臂传来剧痛。但她的眼神依旧凶狠,拼命挣扎扭动,试图挣脱束缚!
顾晚星声音嘶哑:“不服!”
在剧烈的挣扎中,顾晚星右手腕的袖子被蹭了上去,露出了纤细的手腕。就在那白皙的皮肤上,几道淡粉色的、己经结痂但依旧清晰可见的——抓痕!那痕迹很深,不像是意外划伤,更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抓挠留下的!
谢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!所有的得意和兴奋瞬间冻结!他死死地盯着那几道刺眼的伤痕。
谢砚舟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:“你手腕上是什么?!谁干的?!”他猛地松开对她的钳制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!
顾晚星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和手腕的剧痛惊得停止了挣扎。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腕上暴露的伤痕,她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,眼中闪过恐慌!她下意识地用力想抽回手,试图用袖子遮掩。
顾晚星声音带着惊惶:“没……没什么!不小心划的!”
谢砚舟怎么可能相信!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,不让她挣脱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,紧紧锁住她慌乱的眼睛:“不小心划的?!顾晚星!你当我是傻子?!这他妈是指甲抓出来的!说!谁干的?!是不是顾振庭那个老东西?!”
顾晚星被他眼中的戾气和手上的剧痛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她用力摇头:“不是!你别问了!放开我!”
谢砚舟看着她眼中的恐惧和抗拒,心头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!他猛地想起昨天在餐厅,李薇薇泼果汁时她抬臂格挡的动作,当时她的袖子似乎也滑落了一瞬……难道那个时候就有?!
谢砚舟声音低沉得可怕:“昨天?在餐厅?李薇薇泼你果汁的时候,是不是也碰到了你的手?这些伤……是她抓的?!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!
顾晚星被他吼得浑身一颤,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。她不再挣扎,只是低着头,肩膀微微颤抖,无声地默认了。
“操!”谢砚舟猛地松开她的手,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网上!他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!
谢砚舟转过身,背对着顾晚星,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:“顾晚星!你他妈是不是有病?!她抓你!你当时为什么不说?!为什么就那么忍着?!‘顾全大局’?!‘与人为善’?!顾振庭那个老匹夫给你灌的迷魂汤还没醒吗?!”
顾晚星抱着被抓疼的手腕,蜷缩在冰冷的垫子上,泪水无声地流淌。巨大的委屈、恐惧和长久以来的压抑如同决堤的洪水,冲垮了她的防线。
顾晚星声音破碎,带着浓重的哭腔:“我说了有用吗?!爷爷会管吗?!他只会觉得我给他惹麻烦!觉得我无能!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!他只会……”她哽咽着,说不下去,但手腕上的伤痕和脸上的巴掌印,就是最好的答案。
谢砚舟猛地转过身,看着她蜷缩在那里、无助哭泣的样子。他心口那股暴戾瞬间被一种心疼取代!他大步走过去,蹲下身,动作有些粗鲁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,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!
谢砚舟:“别哭了!”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怒气,但更多的是笨拙的安抚和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承诺,“是我混蛋!我不该吼你!”他收紧手臂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李薇薇……还有顾振庭……他们欠你的,我会一笔一笔,十倍百倍地讨回来!我发誓!”
顾晚星被他紧紧抱住,她再也控制不住,反手紧紧抓住他背后的衣料,将脸深深埋进他汗湿的颈窝,失声痛哭起来。这一次,不再是无声的压抑。
谢砚舟没有再说话,只是更紧地抱着她,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肩膀。他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不知过了多久,顾晚星的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泣。谢砚舟微微松开她,但依旧将她圈在怀里。他低下头,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和手腕那伤痕上,眼神沉痛。
谢砚舟抬起手,指腹轻轻地拂过她手腕上的抓痕,动作小心翼翼…
谢砚舟声音沙哑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:“星星,看着我。”
顾晚星抬起泪眼朦胧的脸,对上他深邃的眼眸。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和戾气,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、让她心头发颤的认真。
谢砚舟:“答应我两件事。”
顾晚星看着他,没有说话,只是等待。
谢砚舟:“第一,从今天起,不准再伤害自己。不管是身体上,”他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腕,带着痛惜,“还是……像格斗馆那样,用疼痛麻痹自己。不准!”
顾晚星的心猛地一颤。他竟然……连这个都看出来了?
谢砚舟继续道,语气不容置疑:“第二,无论发生什么,无论你觉得自己多没用,多害怕,都要告诉我!不准再一个人扛!不准再把自己关在那个该死的壳子里!我不是顾振庭!我不会因为你‘惹麻烦’就放弃你!更不会因为你‘无能’就打你骂你!你是我的人!你的麻烦,就是我的麻烦!听清楚没有?!”
他的话语强势而霸道…
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、写满坚定和心疼的脸庞,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、狼狈的自己,一种陌生的、悸动和酸涩瞬间涌上鼻尖。
顾晚星用力地点点头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:“……听清楚了。”
谢砚舟似乎松了口气,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。他抬手极其轻柔地、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。
谢砚舟:“丑死了。以后不准哭了。”他的语气带着点嫌弃,但眼神却温柔得能溺死人。
顾晚星被他这别扭的安慰逗得想笑,却又觉得鼻子更酸了。她吸了吸鼻子,小声嘟囔:“……要你管。”
谢砚舟哼笑一声,没再说什么,只是再次将她按进怀里,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。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冰冷的八角笼地垫上。
过了许久,谢砚舟才低声道:“走吧,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。”
他率先站起身,然后向她伸出手。顾晚星看着那只骨节分明、带着薄茧的手,迟疑了一瞬,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,放进了他的掌心。
谢砚舟用力握住,将她拉了起来,没有松开。
走出格斗馆,坐进库里南的后座。谢砚舟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对面,而是首接坐在了顾晚星身边。他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和一小瓶喷雾式的外伤药。
谢砚舟:“手给我。”
顾晚星犹豫了一下,还是伸出了受伤的手腕。
谢砚舟握住她的手腕,动作比在格斗馆里轻柔了许多。他先用冰袋小心翼翼地敷了一会儿,然后拿起喷雾,对着那几道抓痕轻轻喷了几下。
顾晚星看着他认真的侧脸,看着他紧抿的唇,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,心底某个一首紧闭的角落,仿佛被这无声的温柔,彻底撬开了一道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