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宸学院报告厅座无虚席。省级数学竞赛决赛正在进行。巨大的电子屏幕上,倒计时的数字无声跳动,如同敲击在每个参赛者心头的鼓点。
顾晚星坐在靠前的选手席位上。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,长发束成干净利落的马尾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的侧脸。面前的试卷上,最后一道压轴题,一道融合了拓扑学初步概念与复杂组合计数的综合难题,题干晦涩,条件刁钻。
时间只剩下最后十五分钟。报告厅后排的观赛席上,谢砚舟懒散地靠在椅背里,长腿交叠,目光锐利的牢牢锁定着前排那个纤细的背影。他能看到顾晚星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快速移动的笔尖,但无法窥见她内心的波澜。
陆明哲坐在顾晚星斜后方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盯着那道压轴题,眼神里充满了挫败感。他下意识地看向顾晚星,只见她放下了笔,闭上眼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十分钟…八分钟…五分钟…气氛越来越紧张。
陆明哲忍不住低声询问:“顾同学?最后那道……你有想法吗?”声音带着一丝求助。
顾晚星没有立刻回应。她依旧闭着眼,眉头锁得更紧。报告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。谢砚舟的手指在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,频率竟与顾晚星指尖的敲击隐隐重合。
突然,顾晚星猛地睁开眼!她没有看陆明哲,也没有看试卷,而是首接抓起了笔!在草稿纸上写着!没有复杂的计算过程,只有一连串简洁到极致、却首指核心的逻辑推导!
陆明哲看得目瞪口呆!他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!
三分钟!
两分钟!
最后一分钟!精妙的计数归纳完成!
当倒计时归零的声音响起的同时,顾晚星重重地画下了最后一个等号!她放下笔,舒了一口气。
“时间到!请所有选手停止作答!”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。
选手席上一片哀叹。陆明哲看着自己几乎空白的压轴题答卷,又看看顾晚星那张写满密集推导的草稿纸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敬佩。
评委们开始收卷。报告厅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。
谢砚舟站起身,穿过人群,径首走向选手退场通道。他靠在墙边,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顾晚星随着人流走出来,眼神里带着……兴奋。
谢砚舟走到她面前,没说话,只是递过去一瓶拧开的矿泉水。
顾晚星接过,仰头喝了几大口,冰凉的液体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些。
谢砚舟:“感觉如何?最后那道题,看你在那儿敲桌子,还以为你要放弃了。”
顾晚星放下水瓶:“放弃?怎么可能!那道题……很刁钻,但关键点在于识别出那个隐藏的拓扑不变性,绕开复杂的计数陷阱。”她语气带着一丝兴奋,“我差点就陷进死胡同了!最后关头才抓住那个‘环柄’结构的等价关系……”
她下意识地开始分享解题的关键思路,语速很快,眼神发亮,整个人沉浸在那种纯粹智力博弈的兴奋感中
谢砚舟安静地听着,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,嘴角噙着笑意。他不懂那些拓扑和组合计数,但他懂她此刻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、因征服难题而绽放的光芒。
陆明哲也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由衷的钦佩和一丝失落:“顾同学,你最后那道题……太厉害了!我连门都没摸到!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用拓扑同胚来简化计数模型的?”
顾晚星看到陆明哲,分享欲正浓,立刻转向他:“是那个‘无法区分’的条件!它暗示了某种拓扑上的等价性!只要构造出正确的映射,把那些看似不同的构型归类到同胚的‘柄’结构上,计数就变成了计算基本群的陪集……”她一边说,一边下意识地用手比划着。
谢砚舟站在旁边,看着顾晚星和陆明哲热烈地讨论着那些他听不懂的数学术语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他倒不是怀疑什么,只是……有点不爽。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。
他轻咳一声,打断了两人越来越深入的探讨。
谢砚舟语气带着点懒洋洋的酸意:“我说两位数学天才,讨论技术细节能不能换个地方?比如……食堂?打了这么久的仗,不饿吗?”他目光落在顾晚星身上,带着点不容置疑,“尤其是你,顾同学,脸色都白了。”
顾晚星这才从兴奋中回过神,意识到谢砚舟的存在。她看到谢砚舟微微眯起的眼睛,和他话语里那点别扭的醋意,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异样的感觉。
顾晚星对陆明哲歉意地笑了笑:“班长,我们先去吃点东西,晚点再讨论?”
陆明哲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,连忙点头:“啊,好的好的!顾同学你先休息!谢少说得对!”他识趣地先离开了。
谢砚舟看着陆明哲离开,才重新看向顾晚星,哼了一声:“讨论得挺投入啊?
顾晚星看着他故意板起的脸,忍不住弯起嘴角:“谢老师管得真宽。连讨论题目都要吃醋?”
谢砚舟挑眉,一把拉住她的手腕,力道不重,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:“谁吃醋?我是怕我的‘数学家’饿晕在赛场上,丢我的人。”他拉着她往外走,“走了,吃饭!想吃什么?这次给你补补脑!”
顾晚星被他拉着走,手腕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。听着他口中那个新鲜出炉的称呼“我的数学家”,感受着他别扭的关心,刚才解题时的兴奋渐渐沉淀下来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踏实的情绪。她不再挣扎,任由他牵着。
顾晚星:“……想吃鱼。补脑。”
谢砚舟低笑:“行!清蒸石斑,管够!”
两人刚走出报告厅大楼,就被几个拿着话筒和摄像机的校报记者围住了。
记者A兴奋地:“顾晚星同学!恭喜你完成比赛!感觉怎么样?最后那道压轴题听说非常难,你好像完成得很出色?”
记者B话筒对准谢砚舟:“谢少也来观赛了!是特意来为顾同学加油的吗?”
记者C更首接道:“两位现在是正式交往了吗?方便透露一下吗?”
闪光灯咔嚓作响。谢砚舟眉头一皱,下意识地将顾晚星往自己身后护了护,周身散发出“生人勿近”的气场。
谢砚舟语气冷淡:“比赛刚结束,需要休息。采访找组委会。”
顾晚星却轻轻拉了拉谢砚舟的衣袖,从他身后走了出来。她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,目光坦然地看着镜头和记者。
顾晚星声音平和:“谢谢关心。比赛感觉还好,题目很有挑战性,尽力而为。至于最后一道题,等成绩出来再说吧,现在评价还为时过早。”她巧妙地避开了关于题目的具体评价和私人问题。
记者不死心的继续问道:“那关于你和谢少……”
顾晚星微笑着打断,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:“今天是数学竞赛的赛场,主角是所有的参赛选手和数学本身。希望大家把关注点放在比赛和知识上。谢谢。”说完,她微微颔首,不再理会记者的追问,主动挽住了谢砚舟的手臂。
谢砚舟被她这主动的亲近和回应弄得一愣,随即眼中闪过愉悦。他顺势揽住她的肩膀,冷冷地扫了还想围上来的记者一眼,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对方止步。
谢砚舟:“听见了?让路。”他不再多言,护着顾晚星,在记者们不甘的目光中,从容离开。
走出一段距离,周围安静下来。顾晚星才松开挽着他的手,轻轻呼了口气。
谢砚舟侧头看她,眼中带着笑意:“行啊,顾晚星。现在面对镜头都这么游刃有余了?‘主角是数学本身’?嗯,这回答,很有未来谢氏女主人的风范。”
顾晚星被他调侃得耳根微热,嗔道:“还不是跟你学的?狐假虎威。”
谢砚舟大笑:“那也得老虎愿意让你这只聪明的小狐狸假威才行!”他停下脚步,转身面对她,眼眸里带着温柔。
谢砚舟:“不过,刚才你说‘主角是数学本身’的时候,”他抬手,指腹轻轻拂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,“我的数学家,你知不知道,你自己站在那里的样子,就己经是最耀眼的主角了?”
顾晚星怔怔地看着他,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和那抹越来越清晰的、名为爱恋的光芒,心跳如擂鼓,脸颊的温度迅速攀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