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、坚硬的触感透过残破的制服传来,带着一种金属锈蚀特有的腥气。林薇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艰难上浮,每一次“呼吸”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痛楚。
她缓缓睁开眼。
视野模糊,仿佛隔着一层血色的毛玻璃。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看清眼前的景象。
她躺在一块巨大的、锈迹斑斑的合金甲板上。甲板表面布满了撞击坑和能量灼烧的痕迹,边缘扭曲断裂,显然来自某艘巨大星舰的残骸。头顶是深邃的宇宙虚空,一颗暗红色的巨大气态行星如同垂死的独眼,冷漠地俯视着这片由无数破碎天体构成的、广阔而混乱的星环带。远处,巨大的岩石碎块、扭曲的飞船龙骨、冻结的冰晶簇……如同墓碑般无声漂浮。
空气稀薄而冰冷,带着浓重的金属粉尘和某种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。重力微弱而紊乱。
这里……是星环带内部?一块较大的残骸“岛屿”?
林薇尝试动了一下手指,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(虽然几乎没有空气)。她低头看向自己。身上的幽绿生物装甲多处崩裂、脱落,露出下面焦黑、布满能量灼伤裂痕的皮肤和扭曲的金属骨骼结构。左臂的畸变似乎因乱流的撕扯和能量的枯竭而暂时沉寂,幽绿光芒黯淡,如同死物。胸口蝴蝶暗纹的脉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。
母亲……咔哒!
她猛地想起!挣扎着侧头!
咔哒那冰冷、扭曲的金属残骸,就静静地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。它那半球形的传感器头部彻底碎裂,露出里面断裂的线路和一块闪烁着极其微弱、时断时续红光的核心晶片。几条机械腿扭曲断裂,散落在旁边。残骸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宇宙尘埃,仿佛己经死去多时。
一股巨大的悲伤和绝望瞬间攫住了林薇!咔哒……那个在垃圾堆里找到她、在母巢爆炸后守护她、在方舟囚笼中陪伴她、最后在空间乱流中用残躯为她撕开生路的小机器人……就这样……彻底毁了吗?
**“孩子……别难过……”** 母亲极其虚弱的意念传来,带着深深的疲惫,“它的……核心……还有一点……光……很微弱……但……没灭……”
没灭?
林薇精神一振!强忍着剧痛,艰难地挪动身体,爬到咔哒残骸旁边。她小心翼翼地拂去残骸上的尘埃,目光锁定在那块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核心晶片上。晶片只有指甲盖大小,布满了裂痕,光芒如同风中残烛。
真的……还活着!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电子信号!
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,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起。
就在这时!
**咔嚓……咔嚓……**
一阵轻微的、如同金属摩擦的脚步声,从不远处一堆扭曲的管道残骸后面传来!
林薇瞬间警觉!眼中冰冷的警惕瞬间取代了悲伤!她强撑着坐起身体,那只还能微微活动的右手下意识地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湮灭能量(虽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),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!
几个身影从管道残骸后走了出来。
不是影域的士兵,也不是方舟的追兵。
是……拾荒者。
他们穿着由各种废弃金属片、厚帆布和不明生物皮革粗糙缝制的防护服,样式各异,布满油污和修补痕迹。脸上戴着简陋的呼吸面罩,看不清面容,只有露出的眼睛在暗红行星的光芒下闪烁着警惕、疲惫和一丝……惊讶?
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、骨架粗壮的男人,背着一把用粗大管道改装的、看起来威力惊人的简陋“霰弹枪”。他身后跟着两个相对瘦小的身影,一个背着巨大的、由金属罐改装的背包,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着杂波的简陋探测器。
他们停在不远处,目光在躺在甲板上的林薇和她身边咔哒的残骸上来回扫视,充满了审视和……毫不掩饰的贪婪?尤其是在看到林薇身上那非人的改造痕迹和破损的幽绿装甲时,他们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。
“老大!探测器有反应!高能量残留!就在那女人身上!还有那堆废铁!”拿着探测器的拾荒者声音沙哑,带着兴奋。
被称为老大的高大男人眯起眼睛,掂量了一下手中粗陋的“霰弹枪”,声音如同破锣:“外星垃圾?还是哪个大势力的逃兵?管他呢!身上零件看起来值钱!那堆废铁核心好像还没全坏!都带回去!老规矩,活的比死的值钱!”
他抬起了手中的武器,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薇!另外两人也散开,呈包围态势,眼中闪烁着如同鬣狗看到腐肉般的光芒!
在这片宇宙的遗忘之地,在弱肉强食的拾荒者法则面前,重伤濒死的林薇和她怀中仅存一丝火种的咔哒,再次成为了……待宰的猎物!